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。
打开后,发现站着戴口罩的母女二人。女儿大概十几岁,母亲也就是三十几岁模样。她们是来办初中生休学手续的。
“为什么要休学啊?”我看着各方面都挺正常的女孩问年轻妈妈。
“闺女抑郁症。”
我心里暗暗一惊!
众所周知,抑郁症是最让人头疼也是最顽固、对个体伤害性最大的心理疾病。如果发生在青少年身上,更是成长的痛苦梦魇。
听到这样的回答,我立刻就想起影视剧以及身边一个个典型的让人心悸的案例。但看看孩子,虽然戴着口罩,也并没有觉得她有自闭、不安、躲闪甚至迥于常人的神态。
我让孩子去对面办公室等一会儿,把这位母亲带到办公室赶紧问:“你怎么知道孩子是抑郁症?”
“这是省内某医院的诊断证明……孩子自己都说得了抑郁症啊!”
“你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吗?你知道抑郁症有什么表现吗?你知不知道轻微抑郁症用药物完全可以治疗?你怎么就轻易给自己的孩子下这个结论呢?你知道这对孩子的一辈子意味着什么吗?”
不是我当时急促,而是因为可能家长真不知道把一个孩子界定为“抑郁儿”的后果——休学的档案里将记载这个梦魇般的字眼,中招考试将无法享受分配生待遇,现在的无所谓换来的却可能是将来诸多的代价和无法抹去“抑郁”字眼的魅影……
当时我心里更是有些生气:作为一个医疗机构,依据简单的测试确实可以诊断抑郁症状,但测试的对象是未成年的孩子啊,这样的测试结果谁能预料到会对孩子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?简单测试就断定一个孩子抑郁,这也太随意和不顾及未成年人身心发育的特点了吧!
同时,少不更事的自我判断,永远都不会预测到将来自己可能会为轻易的“抑郁”结论付出什么代价,而这也更是让我焦灼不安的地方。
听了我的劝说后,年轻的妈妈也有些担忧和疑虑,而且也不知道如何做才好。
我带着她把女孩喊过来,轻松地对她说:“小孩子家,什么抑郁症?开心就是好的,有什么心里话就和妈妈说说,看你这么聪明伶俐又阳光,啥抑郁症也没有,恐怕是你自己‘强说愁’的吧?”
听着我轻松的话语,“抑郁症女孩儿”似乎也笑了一下。我对她说:“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、放松放松,不行的话换个环境,没有事,过几天你就是倍儿棒的。”然后我又叮嘱年轻的妈妈,如果确实有异常,可以继续来找我办理有关事宜。
娘儿俩走了,我觉得两人至少是很轻松的样子。后来,一周、两周、三周,没有再见到这对母女。
未成年孩子、青春期孩子,暂时性情绪抑郁是可能的,但轻易断定一个孩子就是“抑郁症孩儿”,没准吓坏的就是孩子和父母,没准给孩子今后一辈子埋下的都是难以预料的健康和成长隐患。
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很重要,但不轻易粗暴地冠名“抑郁症孩儿”,应该更重要。任何成长中的异常表现和行为,都是阶段性的、可塑的,也是最需要我们用爱与关怀、细心与善意来帮助和呵护的。
这母女两人还没有回来,我希望不久的将来再见到她们时可以看见孩子灿烂的笑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