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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间有情是家常

王国梁

版次:07 来源:新闻周刊      2023年12月20日

寻常的周末早上,一切如旧。母亲在厨房里准备早餐,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响着,好像欢快的乐曲。妻子在整理床铺,她喜欢把被子和床单使劲抖开,动作有点夸张,仿佛要张网捕鱼一样。孩子在玩新买的小汽车,他嘴巴里不时“滴滴”地喊着,小汽车拐弯、上坡,小人儿和小车儿都不亦乐乎的样子。我在宽大的玻璃窗前伸展臂膀,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,做出拥抱朝阳的动作。一扇窗框出一幅千里江山图,极目远眺,远山连绵起伏,远天薄烟迷蒙,眼睛特别舒服。

这样的场景,让我心中蓦地鼓荡起无边的幸福感。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是什么?不是山河壮阔,不是星辰闪耀,不是四季繁华,不是花开锦绣,而是家常小景。明明那么寻常,平淡得几乎要被人忽略,细细品来却有醇厚悠长之味。铁骨铮铮的辛弃疾,心怀家国天下,满腔宏图之志,说起家常来也变得那么温情似水:“醉里吴音相媚好,白发谁家翁媪。大儿锄豆溪东,中儿正织鸡笼。最喜小儿无赖,溪头卧剥莲蓬。”一家人其乐融融,享受着日常最简单的美好。

“人间烟火气,最抚凡人心。”所谓人间烟火气,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家常的气息。家庭生活日常,看似波澜不惊,其实蕴藏着人生大美。每日的生活琐碎平凡,买菜做饭,洗衣晾晒,收拾房间,养养花草,这些事普普通通,其中的细节却饱满丰盈。生活的智慧,在于牢牢抓住家常细节散发出的温暖和馨香。新鲜的蔬菜清新无比,让人感受到田园的气息;鸡鸭鱼肉鲜活,一条活鱼还在水里扑腾;在厨房里收拾食材,做几道小菜,就像创作散文诗一样,构思酝酿,布局谋篇;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上,好闻的洗衣液香味飘了满屋;把零乱的房间整理好,这个过程也是对自己心灵的治愈,分门别类、条分缕析的过程中,心灵也理顺舒展了;闲暇时在阳台浇浇花,喝喝茶,抓住时光罅隙里的小美小趣……这些日常生活,是我们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汪曾祺说:“家人闲坐,灯火可亲。”这样的一幕,应该是家常之趣中的至味。家人闲坐,闲中有滋味,闲中有幸福。寻常生活,没有起伏跌宕,没有大惊大喜,朴素得像纯棉一样,贴心贴肺。人生在世的所有辛苦疲惫,辛酸委屈,都会被这样的家常气息治愈。

家常饭味道普通,没有大餐的奢华,却最让人感觉舒服贴心。最舒服的住处,不是外面的星级宾馆,而是家中最普通的床。即使我们的家再普通,也可以给人最踏实香甜的睡眠。酸甜苦辣生活味,喜怒哀乐总关情,最是家常抚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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